满城人物（三）刘胜

刘胜(？—前113) 西汉景帝刘启之子，汉武帝刘彻的异母兄长，景帝前元三年（公元前154年）被封为中山王，死于武帝元鼎四年（公元前113年），统治中山国达42年之久。中山国位于太行山东麓，大致包括易水以南、滹沱河以北的地区，首府设在卢奴（今河北定州市）。西汉中山国有十代国王，刘胜是第一代王。刘胜死后，葬于满城凤凰山（今陵山）。满城汉墓位于陵山主峰东坡，于1968年5月被偶然发现，是我国考古史上发现的第一座王侯崖墓。满城汉墓因出土金缕玉衣、长信宫灯、错金博山炉等上万件文物精品而闻名于世，1988年被国务院命名为“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”，现为国家AAAA级旅游景区、河北省风景名胜区。从此，满城县就多了一个名称——金缕玉衣的故乡。 在《史记•五宗世家》中，司马迁对刘胜的评价是“胜为人乐酒好内，有子枝属百二十余人”。 另外，《汉书﹒艺文志》载：“诏赐中山靖王子哙及孺子妾冰未央材人歌诗四篇。”孺子，王妾之有品号者也。妾，王之众妾也，冰其名。材人，天子内官。刘胜的孺子妾冰，应擅长歌舞，并具有一定的文学修养，因而获得诏赐歌诗的殊荣。唐代诗人李白《中山孺子妾歌》有“中山孺子妾，特以色见珍；虽然不如延年妹，亦是当时绝世人”。 刘胜是一个“乐酒好内”的汉代皇室贵族，这从一号墓内埋藏的大量随葬品可以得到证实。随葬品中酒器的种类很多，有壶、钫、锺、链子壶、椭圆形杯等青铜酒器，有樽、卮、耳杯等漆酒器，还有琉璃耳杯以及许多陶制的大酒缸等。青铜酒器、漆酒器和琉璃酒器等都质地精良、造型优美，有些还有华丽的装饰。不少酒器刻有铭文，记载器物的名称、容量、重量、编号及其来源。从这些铭文中，我们可以了解到有的器物可能是皇帝赐给的，有的器物则是派专人不远千里从洛阳购买来的。 《汉书﹒景十三王传》记载，武帝初年“大臣惩吴楚七国行事”“皆以诸侯连城数十，泰强，欲稍侵削，数奏暴其过恶”；而诸侯王则认为，自己无罪，而受臣下侵辱，“有司吹毛求疵，笞服其臣，使证其君”，因而感到冤屈。刘胜就是具有这种思想的诸侯王中的代表人物。武帝建元三年（公元前138年），刘胜与代王登、长沙王发、济川王明来朝，武帝为之置酒设乐，席间刘胜“闻乐声而泣”。武帝问他为什么哭泣，刘胜即席发表了一篇言论，即所谓《闻乐对》。主张削弱诸侯王势力的“群臣”是“群居党议”的“谗言之徒”，吹毛求疵，对他进行诬告、陷害，他表示担忧和不安。刘胜的《闻乐对》不可能阻止中央削弱诸侯王割据势力的进程。汉武帝终于在元朔二年（公元前127年）采用主父偃的计谋，颁布了“推恩令”。“令诸侯以私恩自裂地分其子弟，而汉为定制封号，辄别属汉郡。汉有厚恩，而诸侯地稍自分析弱小云”。从元朔二年至五年，刘胜的儿子先后有19人被封为侯，中山国的封地当然也就逐渐“分析弱小”了。元鼎五年（公元前112年），刘胜19个封侯的儿子中，就有12个因缴纳助祭贡金斤两成色不合规定而被免国（“坐酎金免”）。可见刘胜死后，中山国也日趋衰落。 刘胜的《闻乐对》，虽然在政治上不能挽救中山国逐渐缩小、衰落的命运，但在文学方面的造诣却得到后人的高度赞赏。唐司马贞《史记索隐》记载，《闻乐对》“其言甚雄壮，词切而理文”，并因而认为刘胜是“汉之英藩”，即汉代杰出的诸侯王。也有论者认为，刘胜之所以“乐酒好内”，以声色自娱，是由于内心深处害怕“汉法严吏深刻”，因而采取韬光养晦的一种表现。这大概也是从《闻乐对》引发出来的一种论点。 刘胜优于文辞，在文学创作方面的成就，除《闻乐对》外，还有一篇《文木赋》。刘胜的《闻乐对》和《文木赋》是现存的史料中仅能找到的刘胜的两篇作品，其文字量虽然不大，却言简而骇，充分展现了刘胜出众的文学才华。两篇文章文字优雅，语言华美，形象生动，多用四字，大量使用比喻、排比、对仗、比拟、引用等多种修辞方法，富有诗韵，读来上口，令人倍感舒爽。“葭莩之亲、聚蚊成雷、龙盘虎踞、鸾翔凤集”等成语均出于此。《闻乐对》使用了六个典故，至少涉及八个人物，引用恰当，层次分明，论证充分，以理服人。《文木赋》是一篇非常优秀的汉赋，在汉赋中占有重要的地位。它文辞优美，想象丰富，境界极高，对文木的赞美和描写达到了无以伦比的地步，把一个静态的“木”写活了、写神了、写绝了，以至于后世的诸多文人对文木的描写，也很难超越刘胜的境界。刘胜的《文木赋》对木纹及其万千姿态的变化倾心描绘、大加歌颂，几乎将木纹之美丽神化为人类的理想境界。作为一种精神创造，刘胜的“木头文化”已然成为中国历史文化的神来之笔，它对于中华精神家园的营建所起的积极作用更应受到重视。闻乐对臣闻悲者不可为累欷，思者不可为叹息。故高渐离击筑易水之上，荆轲为之低而不食；雍门子壹微吟，孟尝君为之於邑。今臣心结日久，每闻幼眇之声，不知涕泣之横集也。夫众煦漂山，聚蚊成雷，朋党执虎，十夫桡（rao）椎。是以文王拘于牖里，孔子厄于陈、蔡，此乃蒸庶之成风，增积之生害也。臣身远与寡，莫为之先，众口铄金，积毁销骨，丛轻折轴，羽翮（he）飞肉，纷惊逢罗，潸然出涕。臣闻白日晒光，幽隐皆照；明月曜（yao）夜，蚊虻宵见。然云蒸列布，杳冥昼昏；尘埃布覆，昧不泰山。何则?物有蔽之也。今臣雍遏不得闻，谗言之徒蜂生。道辽路远，曾莫为臣闻，臣窃自悲也。臣闻社鼷(xi)不灌，屋鼠不熏。何则?所托者然也。臣虽薄也，得蒙肺附；位虽卑也，得为东藩，属又称兄。今群臣非有葭（jia）莩（fu）之亲，鸿毛之重，群居党议，朋友相为，使夫宗室摈却，骨肉冰释。斯伯奇所以流离，比干所以横分也。诗云：“我心忧伤，惄（同愵，音：逆ni）焉如擣（同捣，音：dǎo）假寐永叹，唯忧用老；心之忧矣，疢（音：衬chen）如疾首。”臣之谓也。文木赋丽木离披，生彼高崖；拂天河而布叶，横日路而擢（zhuo）枝。幼雏赢鷇（音：扣kou），单雄寡雌；纷纭翔集，嘈嗷鸣啼。载重雪而梢劲风，将等岁于二仪。巧匠不识，王子见知。乃命班尔，载斧伐斯。隐若天崩，豁如地裂；华叶分披，条枝摧折。既剥既判，见其文章；或如龙盘虎踞，复似鸾集凤翔。青緺（音：瓜gua） 紫绶，环璧珪璋；重山累嶂，连波叠浪。奔电屯云，薄雾浓雰；麚（音：加jia）宗骥旅，鸡族雉群。蠋繍（音：绣xiu）鸯锦，莲藻芰（音：季ji,古书上指菱）文；色比金而有裕，质参玉而无分。裁为用器，曲直舒卷；修竹映池，高松植巘（音：眼yan）。制为乐器，婉转蟠纡；凤将九子，龙导五驹。制为屏风，郁岪（音：扶fu）穹隆。制为杖几，极丽穷美。制为枕案，文章璀璨，彪炳焕汗。制为盘盂，采玩蜘蛛(或作“踟蹰”)。猗欤（音：余yu）君子，其乐只且!